改编自网络。

《漂流少年》

十六岁那年中考考了277分,我爸想让我去中专,但我却是已经没有了念书的心思。

我跟着我姑父去跑工地,但那工作环境实在太恶劣,那时还能称为娇嫩的手只一天就被晒的起皮。

我心道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,于是溜回了家里,结果这几天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全被老爸给爆了。

不过之后的一星期,我每天吃鸡宰鸭,也算是回本了。

后来我爸实在是受不了,把我一脚踹走了。

就这样,我带着一个书包,里面装着一套衣服和身份证件,手握着三百块钱离开了老家。

那时的我也是小,憋着气说闯不出名堂就不回家,结果嘛……

我老家是河北的,当时鄂尔多斯挺出名,我就寻思着去内蒙放羊。于是我连做火车再搭车到了内蒙,结果人家牧民根本不要我!

可我人都来了,就这样走了也不是个事,毕竟刚刚才和父亲夸下海口。

我就向当地的人打听,这里干什么能赚钱,可是大部分人还是比较警惕的,根本不理我,或者拿我开玩笑。

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婆娘,她和我说口菇挺赚钱的,来这里的游客们很喜欢吃,她就是干这个的。我十分感谢她,并偷偷顺走了她的一个箩筐,从此开始了踩口菇的生活。

不得不说,内蒙的蚊子是真的多,我在这里可以说是吃了不少苦。

不过偶尔我也能遇到一些趣事,某次我好奇想看看国界,就去了中蒙的边界线,就发现两个牧民在那边争吵。

我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,很快就了解了原因,这里似乎有着不成文的规定,就是内地的羊过了边界,就属于他国的东西,基本上要不回来了。两人就是为此争吵。

我寻思这也算个事?我就问内蒙老伯有几只羊过去了,他说两只。

我点点头。

对面那人高马大的家伙可能看我年纪小,也没把我当回事,继续和老伯吵,我就趁他不注意拽点草,还真把对面的羊吸引过来几个,那老蒙见状指着我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。

内蒙老伯也是心领神会,赶快呼唤牧羊犬,将羊群赶走了。

这下丢了两只回来四只,老伯赚麻了,他本想请我回家吃饭,我一开始也同意了,直到听了他说的一句“你的框和我家的好像啊。”我才果断谢绝了老伯的好意。

有一次我在蒙古包附近卖口蘑,有个蒙古大妈说他们家电视坏了,说我要是能修好管我吃顿羊肉饺子。我爸原来干过修机器,所以我对修电视机啥的也会一点,于是就同意了。

到了地方,我让他们先出去,留我自己在蒙古包里修,不让他们看。等他们出去后,我随手拍了两下电视机,就将它修好了。

我故意磨蹭一会儿,他家电视也是久了,落了很多灰,我就随便找了块布擦了擦手,后来才知道这是人家女儿的内衣……

时间差不多了,我就叫他们进来,他们挺高兴的,请我喝了奶茶。不是那种珍珠奶茶,而是羊奶勾兑的茶水,挺鲜的。

蒙古大爷和我聊天,我告诉他我是过来流浪的,他和我说他有个女儿,没有儿子,最近放羊比较难对付,他年纪大了,问我愿不愿意当他学徒。

我当时饺子吃的正香,和他说要是天天吃饺子我就愿意,他说那不行,我就和他讨价还价,最终敲定一周可以吃一顿羊肉饺子。

那其他时间段吃什么呢?羊肉,羊肉,还是羊肉,那吃的是一个爽,没几天人都长胖了好几斤。就是有一点不好,不吃蔬菜干吃肉,便秘啊!

总之,我从一个卖口菇的变成了放羊的,也算是回归初心了。

草场上,蒙古大爷打手势,我就在前面跑,他往那边指,我就把羊往哪边赶。一开始我也没想那么多,后来偶然间碰到其他牧民,看到他指挥着牧羊犬左赶右跑,我突然开窍了,这他妈是把老子当狗了!

我一问才知道,大爷的狗在我修电视的前些日子死了,所以我现在才代替了他的工作,明白过来之后那叫一个气啊!但顿顿有肉吃的日子就这样一走了之我还有点舍不得。

之前不是说我无意间拿了大爷女儿的内裤当抹布吗,当晚她就发现了,后来就一直生我气。当某天听到大爷和别人调笑,说我是他招来的女婿后她就更气了,一天到晚大吵大闹,搞得我对自己的颜值都有些不自信了。

有天她和我说,说她对我没兴趣,但她也知道大爷是真心稀罕我,所以想让我给大爷当干儿子。

我一想这那成啊,这我不就真成犬子了吗!

不行,得走了。

我和大爷辞行,大爷还是很舍不得我的,临走的时候给我扔了一千块钱,我没好意思要,可捱不住大爷的坚持,最终我收了五百。

大爷的女儿也挺不好意思的,硬要送我去小城火车站,她给我买了票,和我说我想去哪都可以给我买票。我当时还挺感动的,然后我就从内蒙一路站到了山东。

特马的,那腿叫一个酸啊!后来实在遭不住了,去厕所躺了一会儿,味道还好,但时不时有人过来投食,等出去再进来那味道就更上一层楼了。

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梦,那是我在草原上的日子。

放羊的时候,大爷会指挥我和对面的牧羊犬比赛,我赢了晚上多奖励几块肉。

闲下来的时候,大爷教我骑马,不过我比较笨,被大爷女儿好一顿嘲笑。

后来我也渐渐学会了,就和她比赛,我特地挑她身体不舒服那几日激她和我比,赢了之后我也狠狠地嘲讽了回去,把她气的不行。

冬天的时候,我们还一起在蒙古包里烤羊肉,看春晚,那个夜晚很是让人难忘。

我带的衣服不多,大娘给我缝了一套蒙族的衣服,不过我没有带回来。有次放羊回家,我看着大爷女儿在晾晒我的那件衣服,那一刻,我感觉这里就是我的家。

不过梦很快就醒了。

还记得买票的时候,我说我看够了大草原,下一站想去海边,于是她就给我买了去往威海的票,可是我实在受不了,就在烟台龙口下车了。

此刻的我浑身上下只有不到小一千块的积蓄,还有大爷女儿给我买的一台手机,我想着钱省着点花,就去了一个旅游景区睡大街,白天开开宝箱,捡点垃圾又攒了点钱。

掂量掂量差不多够交押金的了,于是我就去了当地的xx集团打工。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这里给的钱多,像我这种没有文凭的人一个月最高能拿六千多!可这钱可不是白拿的,干活的机器没有防护措施,我干了两个月,里面就死了三个人。

离海边近有个好处,就算不干活,天天去赶海也能吃到美味的海鲜,我一开始也不懂,捞了好多海带回去熬汤,后来才发现这玩意是最不值钱的。

后来有经验了,我就经常能捞一些螃蟹啥的回去吃,龙虾没遇到,鲍鱼倒是吃了不少。有时来了兴致,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脱掉衣服游上一圈,有一次点背,被水母蛰了一下,一下子把我的兴致全浇灭了。

某天清晨,我坐在雾蒙蒙的海滩上,想着看看日出。可却迟迟等不到,我就看着海面发呆,某一刻,一个想法在我脑中产生,对面的美国是啥样的呢?

我很想知道,正好有条船在拉客人,他说开到海对面,收我五十。我就收拾收拾行李上船了。

到了海对面,我发现自己上当了,原来龙口的对面不是美国,是东北。

东北三省,辽宁省,大连市。

我被扔在了这个地方,我本就在流浪,去哪都无所谓,索性就在这里住下了。我在旅顺的郊区租了个便宜的房子,随后进了个场子干了一段时间,可习惯了辽阔的草原之后,总觉得厂子里太闷,很快我就不干了。

某天我在路上闲逛,遇到了个小女孩在哭,我当时兜里有两块糖,是超市零钱找不开给我的,超市没零钱,真是个笑话。

不过现在这两块糖派上用场了,我用它哄小女孩,并问她为什么哭。她说她爸爸是表演杂技的,但是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时候一口气没上来,直接一锤子砸不行了。

她说他爸爸当时只感觉内脏不舒服,之后休息了一个多月,最后还是走了。

世人皆苦,我发出了这样的感慨。小女孩说她家的车抛锚了,停在原地动不了,我就过去帮忙,只是小毛病,让我给修好了。

她妈很感谢我,要留我吃饭。我和她说你要坚强,大姐没绷住哭了出来。我看这一家死了男人,母女漂流在外的,有些可怜,于是提议让大姐教我耍杂技。

大姐说谢谢我,但她的车得b1驾驶证才能开,她只有c1开不了。我也没有驾驶证,所以第二天我就跟着大姐到二手市场卖车去了,这个车是专门用来表演杂技的,做了不少改装,一般人都不愿意买。后来只能转到寄卖行,交了一笔不少的中介费,这才算完。

之后我和她们母女生活了几天,某天,小女孩单独找到我,猝不及防地问了我一个问题:“你想当我的新爸爸吗?他们都这么说。”

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。辞别的时候,小女孩哭了一场,她似乎是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我才会离开的。

单纯的娃儿啊,只是两颗糖就会让你如此不舍吗?

东北的日子很好,但快要到秋天了,再不走就冷了。

我像那无翅的独行候鸟,开始了向南方的迁徙。

找到当地的渔船,问可不可以带我一程,大多数人会直接把我赶走,最后有个老爷子心善,让我跟着他,但是在路上我要帮他干杂活。

我痛快地答应了下来。

老爷子把我丢在了威海,我又逗留了一段日子,还去了威海炮台。但架不住天气越来越冷,没有办法,只能继续往南走。

听说上海很发达,我就往江苏走,一路搭船蹭车,说说好话,递根烟,总会有好心人载你一程。

很快到了苏北,这里的人比较和善,很多人愿意免费给我饭吃,在我继续往南走的时候,人家看我一副穷酸相,他们都说“侬是苏北宁”,意思是你是苏北人。

到了上海,我就从苏北宁变成了向武宁,就是乡下人的意思。

上海不算太冷,还有免费试吃,对我来说真的很不错。但这里的本地人和外地人之间会有地域矛盾,我就遇到过一次。

一个上海的老太太找到了我的窝棚,用上海话骂了一堆,我一句也没听懂。我和她对骂了一会儿,把晶哥给招来了,晶哥调节,让我赔钱,我说凭什么,是她先骂我的,况且老子也没钱。

最后晶哥无奈,自己掏了十块钱给老太太,又同样掏了十块给了我,这件事才算完。

经过这件事,我突然有些厌恶这里,就继续搭车往南走。本来想去浙江的,结果碰到了长途大巴,直接到了福建。

福建有很多免费的景点,我就跟着旅游团到处闲逛。

看的差不多了,我就开始考虑工作的问题,进厂莫得自由,想了想我还是选择去横店,当个群演。

于是我搭车回到了浙江,花了我仅存的积蓄办了张演员证,就此当上了群演。

那时候抗日剧比较流行,我就天天演日本鬼子,其实我也想演八路军,可抢不过他们。

期间我也学会了几句日语,八嘎、哟西、亚麻带、一酷什么的。

演着演着我也升级了,从小日本兵变成了军官,有了更多的台词,可对着镜头我总是笑场。导演就说我不是做这块的料,我想想也是,于是就草草结束了这段群演生涯。

后来我有幸跟着一位老哥倒卖药材,领略了西北的大好风光。然后辗转到了广州,当了一段时间的赏金猎人,捕尼猎手。又奔波到了深圳香港和澳门。

某天,父亲不知从哪找到了我的电话,让我回去娶妻生子,可我的志向并不在这里,于是小吵了一架。

最终,我还是收起了行囊,返回家乡。

父亲的脸苍老了不少,我也不再是那个年轻的我,当年那句不闯出名堂就不回家在此刻变成了笑话,但并没有人会嘲笑我,父亲他只是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,和我说“这么多年不见,你长大了。”

我眨了眨眼睛,以此来掩盖自己湿润的泪光。

我在老家的理发店找了个工作,一个月两千多,生活还算稳定,父亲见状就打算给我找个婆娘,于是给我相了几次亲,但结果都不太理想。

总算遇到一个对方愿意的,但却是一个得了郁郁症的,据说是因为高考压力太大,就给整抑郁了。

我寻思也凑合吧,毕竟长得还不错,而且还比我年轻好几岁,就答应了下来。不是相完亲就立刻结婚的,这可是人生大事,要留一段时间给双方父母进行考察,看看两人合不合适。

很显然,这是女方提出的条件,我也欣然答应了。考察期间我们二人谈的还算和睦,她也渐渐的不抑郁了,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,可不知为何我却总是梦到草原。

那天,女方母亲发现女儿病好了,决定让她继续读书,她就找到我和我谈,连威胁带逼迫的。我想想也没必要,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病对方怎么可能便宜给我这个穷小子呢?

我放她去读书了,我也再次离开了家。父亲送了我一程,临走时他和我说实在不行就回来。

我故作潇洒地摆了摆上,头也没回地上了客车。

有天,我遇到了一个老和尚在化缘,我和他说要钱没有,你饿了我可以给你买吃的,老和尚说行。

我们就在城中村吃了四个馒头,两碗粥,一碟榨菜。他说他是贤隐寺的,他看我没什么慧根,但是和佛家有缘。

我说你想超度我吗?

其实我想说的是梯度,好在老和尚理解了我的意思,于是从褡裢里掏出把剪刀,我就坐地让他给剃了个光头。

老和尚给我讲了些佛经,我听着还挺有趣的,感觉自己真的有些佛性。又想到自己几次相亲失败,似乎出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
我就问大师,你能收我为徒吗?可大师却告诉我说不行,他们寺庙规定每年只能收两个徒弟,今年他没名额了。

他告诉我说既然已经剃发,那只要心中有佛,不做亏心事,那里还分什么在家出家。

说完,和尚又拿出了一件僧衣,说这是他换洗的,今天送给我。衣服很久,已经洗得发白,但却很干净,我伸手接了过来。

老和尚又和我讲了个故事,他说从前有个贼上山偷东西,被和尚发觉,和尚就说:“山寺无它物,送你桌上僧衣避寒,送你一轮明月照清归路,去吧,阿弥陀佛。”

第二天早上和尚开门,发现僧衣被整齐地叠放在门口,感叹道:“我真的送了他一轮明月。”

听完故事,我看着手上的僧衣,心想这老和尚真抠门,我请你吃饭你送我个破衣服还拐歪抹角的要回去。

老和尚走后,我套上僧衣,顶着光头去发小广告,某天在街上闲逛的时候,我在地摊买了个五块钱的佛珠,这下奇活了。

那些速食店想拿我做宣传,就免费给我馒头吃,我也不亏待他们,偶尔会帮忙刷刷盘子。

我就这样当了和尚,每日奔波,走的腰腿酸痛。某天一我路过一家足疗店,想进去但看着自己这身行头……要不还俗吧?

江西的小妹妹按脚是真的很舒服,期间闲聊时她和我说:“别看我这样,在我们老家我值三十万嘞。”

这句话顿时触动了我,想着某个男生未来会花三十万娶一个几十块就能给我捏脚,加钱还能有特殊服务的女生,我就觉得婚姻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神圣了。

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,但我还算是个很保守的人,觉得婚姻应该如何如何,可现在的我突然就顿悟了。什么门当户对啊,什么这个那个啊,你们都开始明码标价的卖了还在乎什么规矩?

我喜欢不就好了吗?

做和尚那段时间,我有次坐在柳树下歇息,就看几个孩子拽柳絮编草帽玩,我觉得可以修身养性,更符合和尚的身份,于是也编了些东西。可这编着编着,最后不知怎地竟然编出了一个箩筐。

我就这样背着箩筐,远离了城市的喧嚣。

火车的厕所里,我做了一个梦,我梦见了父亲笑着的脸庞;梦见了我将箩筐还给了那好心的婆娘;梦见了我化身为狼,驰骋在草原之上;梦见了某天早晨,大师推开寺庙,看见了那被我整齐叠好的衣裳;我还梦见了——一轮明亮的月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