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哪怕是夜晚也很干燥,但好在晚风徐徐,早就务农回家的庄稼汉躺在长椅上,吹着小风啃着黄瓜,也是别有一番惬意。
“爹,你瞧,红色的萤火虫!”
“瓜娃子,那啷个是萤火虫,那是火......卧操!着火了!”
天干物燥,风助火势。
不到半刻钟的时间,大火就将满田的麦草吞了个精光,只留下一地灰烬。
浓烟直冲夜空,出了这种大事,村里男女老少几百号人很快就围在了田边。
看到此番情景,所有人都唏嘘不已,哪怕是萤火虫都不认识的稚童在此刻也不敢大声喧哗。
符千云来的很迟,但当他看到人们的眼神时,他就已经明白了。
就好像是在葬礼上默哀一样,这种眼神里充满了悲悯与同情。
人群静默下来,自觉让出一条通路,走到尽头,符千云终于还是看到了,
是他的田,
连带着邻田张爷家的田,一块儿烧没了。
在众人的注视下,这个浑身是伤的少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。
庄稼人每年最期盼的时候不是过年,而是秋收,眼看再熬几个月就能秋收了,如今发生这种事,落在谁心里都不是滋味。
简简单单一场大火,烧掉的可不只是一个农户上半年的辛劳。哪怕现在立刻重新开始播种,那也得来年春天才能有收成,况且这还是在万事大顺的情况下,倘若冬天里再下那么几场雪,那么下半年的收成更是血本无归。
“刘二金你个王八蛋!老子和你拼了!”
老人的声音传来,众人赶紧回头望去。
只见那个向来脾气古怪的老人不顾孙女的阻拦,发了疯似的冲向刘二金一伙人。
结果不出所料,在这个全村最具地位和身份的人面前,张爷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,很快就被几个泼皮摁倒在地上。
“老不死的东西,敢动我们二少爷!”
“疯了是吧,真觉得活够了?”
张爷被压着喘不过气,很快就面色胀红,即便翠莲再怎么上前求饶,他们依然不肯罢手。
那个嘴角带疤的青年甚至抓起翠莲的手腕,将她硬拉到刘二金面前。
看着眼前身穿绫罗绸缎的公子哥,翠莲顿感恐惧,连哭的声音都没有了。
刘二金不是什么地痞流氓,相反,靠着刘家的财产刘二金博览古籍,琴棋书画无所不通,是十里八乡所有乡绅都认可的能人。
再加上灵根的加持,他容貌俊逸,身材也比常人更加高大,用气宇轩昂来形容却是再好不过,哪怕是与地方王侯的世子相比,他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刘二金见到翠莲,立马摆出一副温和的表情,还命令手下放开他们爷孙二人,
“小翠,他们没弄疼你吧,有没有受伤?虽然是老人家冲动在先,但我的这帮弟兄也是不知轻重,我在这代他们给你赔礼道歉了。”
见刘二金快要碰到自己的手腕,翠莲就像是看到毒蛇一样,猛地退后,一直退到了张爷身边。
对于这一举动,刘二金倒也不恼,只是对着她温和一笑。
“衣冠禽兽,烧了别人的田还想去牵别人的手,脸都不要了。”
听到这话,刘二金嘴角一抽,转而面对说话的人,此人正是符千云。
在那道阴毒的目光下,符千云步步向前,很快便来到了刘二金面前。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放火的人不是我,还请不要血口喷人。”
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着,就好像是面对一条断了腿的狗,刘二金眼里满是不屑。
“就是就是,起火的时候二少爷还在陪俺们喝酒呢,你少在这狗叫!”
身旁的泼皮跟着起哄,却是被刘二金狠狠瞪了一眼。
“本就是一个窝里耗子,你们能证明什么?就算不是刘大少爷放的火,那也是他人放的。”
见符千云铁了心要将矛头指向自己,刘二金表面从容,心中却是恼怒,
“凡事讲究一个证据,你在这空口无凭,见人就咬,恐怕很难服众吧?”
说完刘二金便环视一周,平时不敢与他对视的村名,如今在大集体的保护下竟然目不转睛的看着他,这让他感到十分不爽。
“证据?你想要强占张家土地,逼翠莲去给你当婢女这事全村都知道,你还派人打伤我,威胁我别帮张家还债,这就是证据!”
在众人的围观下,一方是伤痕累累的符千云,另一方是人多势众的刘二金,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知道该相信谁。
听到这番话,刘二金知道据理力争只会带来相反的效果,于是他便收齐笑脸,暴露出原本的嘴脸,
“不就是想要粮食嘛,给你就是了!退一万步,就算真的是我放的火,你又能怎样?!到最后我看上的东西我始终会得到。”
面对刘二金态度急剧的转换,符千云却是云淡风轻,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。
“这个刘二金真不是人....”
“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了吗.....”
“地主家果然没有好东西....”
平日被地主打压的村民们都开始声讨起刘二金,很多人早就对刘家的为富不仁不满了,如今有人带头站出来,大伙儿也正好借此机会宣泄情绪,这正是符千云想要的。
现在的刘二金是真的恼了,但他没有爆发,而是压低声音贴着符千云的耳朵说道,
“老子再说一次,火不是老子放的,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,别以为当着这么多人老子不敢废了你。”
这是表明的说辞,心里刘二金已经开始盘算日后怎么弄死符千云了。
符千云一脸无所谓的态度,像是巴不得刘二金揍他一样,大声对着村里人说道,
“赔偿有用吗!你今天赔几袋粮食,明天把全村的田都烧了,照样赔粮食,那村里人都不用活了呗!”
一句话,引起全村共鸣,一时间人群沸腾起来。
刘二金也在这时忍无可忍,全身青筋暴起,一拳讲符千云打飞。就在人飞出去的前一秒,刘二金却看到对方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古怪的神情。
在翠莲的一声惊叫声过后,暴乱就要开始了。
“痛,真tm痛。”
符千云躺在地上摸着被揍歪的下巴,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,
红衣少女、树林捡鸟、被人揍、河畔边遇到翠莲,以及火。
光是想想就累得符千云想睡觉,正好现在一片寂静,一片寂静......
预想中是一场暴乱,怎么会如此安静?!
符千云赶紧爬起身查看情况,却是见所有村民都像是石化了般呆在原地。
顺着目光看去,却是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嶙峋老者缓缓飘来。
天很黑,借着火把的光,道袍映出淋淋血色,正好是鸡鸭鸟类的羽毛沾上血织成的。
“老夫!老夫知道是谁放的火,嘿嘿....”
深夜里,那双眸子闪着绿光,像个黄鼠狼直直看向符千云这边。
“是魔修!”
终于有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,尖叫起来,但随即又寂静如初。
因为那羽衣道袍只是一抬手,一颗脑袋便骨碌一声,滚到地上。
“嘿嘿,太聒噪。”